大约春节里走亲访友,是一年到头钟杳最觉无聊的时候。人语与电视的声响混杂不堪。几台卫视春晚没头没尾地循回播放,根本无人理会,大人们都围在麻将桌边,七嘴八舌地谈论一位姐姐的婚事。
老一辈的人也永远不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为何不愿要孩子,满口都是年薪、积蓄与房车,彩礼嫁妆,门当户对或高攀不起,仿佛姐姐的终身幸福不过是一桩明码标价的交易。
——太吵了。钟杳听过两句,就觉耳边嗡嗡地听不下去,望着玻璃窗外层凝结的水雾,在依稀的倒影里找到坐在中央的绍钤。他从更早以前就已经魂不守舍,长久垂眸盯着牌面,一言不发地连打三个八筒。
不知说到什么,钤却冷不防地插话。他说,如果是钟杳出嫁,好歹该问男方要三五十万的彩礼,以此显示诚意和重视。否则,他还不如将女儿留在自己身边。
闻言,杳不知所措地望向他,正撞上他转过头。他将她迎至自己身边,柔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屋里有点闷?”
她素来拙于在人多的场合表露自己的心意,只是怯怯地点头。他缓缓为她整理了额边的碎发,重新系好连衣裙的腰带。
另一边,他随手打出的最后一张牌,恰好给庄家放了铳。
为此诸人都笑,别有意味地说,他还是和年轻时一样,一点都没变。
但或许只有她知道,麻将是他故意打输,与她亲昵也是人前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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