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中学时,语文课本第二个单元,是关于母亲的文章。舍不得铲除头上几根杂草的老教师,双手撑在讲台上,摇头晃脑,高声朗诵《秋天的怀念》。
“双腿瘫痪后,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
他的声音很有感染力,像要穿透窗户,飞到操场上的主席台,恨不得揪住所有人的耳朵来听。念到母亲与儿子的争吵,念到最后一次劝儿子去北海看花,直至结尾令人潸然的“要好好儿活”……
十二叁岁的孩子,都被唬住了。老教师掩面而泣,再说几句煽情的话语,台下便如同烧开的水,一片呜咽。
有人哭泣,有人不屑。年少的虞秋过,雁过无痕,无知无觉。
未曾拥有过的东西,要怎样才能学会共情呢?
母亲的影子,太模糊了,他想象不来。
可是,学完泰戈尔《金色花》的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当你沐浴后,湿发披在两肩,穿过金色花的林阴,走到做祷告的小庭院时……”
“当你吃过午饭,坐在窗前读《罗摩衍那》,那棵树的阴影落在你的头发与膝上时……”
梦中人看不清面庞,只有绮丽的身影。而他真的变成一朵金色花,被她捧起来,轻吻一下,别在绯红的耳际。
后来,后来再也没有做过关于母亲的梦。
除了来到穗城后的那两次。
背对背,和卢溪躺在帐篷里,虞秋过的呼吸,如才学会捕食的小猫脚步,叁下短,两下长,怕一不小心,惊扰身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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