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哥的家世有点惨,从他生时起,就没过过多安生日子。他妈是个没什文化的农村哑女,二十不到未婚先孕,亲爹是村里了名的人嫌狗憎的恶霸。抽烟喝酒打架闹事,无恶不作,住在局子里的时间比待在家里都长。
刀哥在娘胎里五个月大的时候,他的恶霸亲爹摆了两桌人都凑不齐的酒席,以强取豪夺的手段把他那哑亲娘娶进了门。
于是他亲娘开始了隔三差五被家暴的婚姻生活,孩子还没落地时,就有几次被打到身见血。刀哥活来,多亏了他哑娘的亲娘,也就是他的外婆。老太婆把哑娘带回家,娘家大门一关就是好几个月,直到孩子在村里接生婆的帮助,安全呱呱坠地。
因为孩子的生,刀哥的恶霸亲爹老实了小半年。之后又故态复萌,清醒时打老婆,醉酒时打孩子。刀哥和他的哑娘在外婆的庇佑和时不时的接济,勉强也撑了几年。
日子终归是太难熬了,哪怕他的哑娘有着比寻常人更好的耐性和脾气,这种地狱般的生活也扛不住多久。在刀哥三岁那年,哑娘在屋子里烧了一盆碳,人就没了。
恶霸亲爹没了媳妇,天天抄家伙堵丈母娘家门要孩子。老太婆并不是个多硬气的人,和刀哥的哑娘性情差不多,原本都是温吞又胆小的性子,后来实在被逼到了绝路,老太婆将大门一开,扛着把斧头就往那人身上砍。
恶霸亲爹那天难得没喝酒,避开了斧刃,反手把斧头夺了过去,用斧头钝的那头敲碎了老太婆的右腿。之后,恶霸锒铛入狱五年,老太婆的一条腿从此废了。
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残废的老太婆带着尚且懵懂的幼时刀哥还算平静地过了几年。五年后,恶霸狱,噩梦再次降临。只是这一次老天开眼,不到一年,恶霸在偷窃后,夺了被盗者家中的车钥匙,醉酒驾驶,车子翻高速公路的护栏,当场车毁人亡。
那以后,刀哥的生活里,除了穷苦这个命始终如影随形外,其他的也都随着恶霸亲爹赴黄泉路告一段落了。
何缈这些探底工作不是独一人完成的,基本靠的都是擦哥。
擦哥这人,不仅计算机线上技术溜得飞起,私底还会接一些侦探类的活,譬如帮人抓小三、介入豪门二代之
间的恩怨探对家的把柄,抑或是在警方新发的通缉令中抢个头功,诸如此类。
身为一个大隐隐于市的民间高手,擦哥的业务力是绝对没话说的。像打听刀哥家的这档子事,在擦哥看来,小菜一碟。
何缈本是想通过探刀哥的底,看看他有没有拿捏的地方,借此和他做交易,好让他离陈斜远点,再也不要把陈斜拉入那些灰色的、恶臭的地世界里。
她一点都不想陈斜再和这些不好的东西沾上边。
一点边都不要沾。
但是她没想到,擦哥给她带来了这样一个故事。
她的气焰顿时弱了。
总觉得,拳打怜鬼,会让她己的道德立场不够那稳固。
刀哥这人,大体就是因为家里的原因,从小没有受到系统而正确的价值观引导,导致三观有点扭曲,得了他那恶霸亲爹的几分真传。
转念一想,陈斜从很小起身边也没了爹没了娘,只跟着爷爷过,虽然也在坠的边缘疯狂造作过,但也算悬崖勒马。
经历不苟,信念却高立见。
见,怜之人也必有恨之处。
所以,她还是要帮陈斜的。
第82章 你好帅啊。
何缈是在一个周日的午, 顺着擦哥给到的地址,去了刀哥在乡的老家。如农村盖楼盖得风生水起,家家都住着不中不西的独栋数层小楼。刀哥外婆家还是水泥砌的小平房, 夹在成排的独栋小楼之间,给人一种被孤立的落寞感。
房子前有个小院, 从外往里看, 以看见院里栽种着一些时令蔬菜, 有几只家养的母鸡在上头扑腾着搞破坏。
何缈没进去。
只见刀哥的外婆坐在小院里,手上忙活着, 在用竹条编竹篓。旁边坐着一村老妇, 在跟着她学手艺。
两人唠嗑着。
刀哥的外婆说:“我家小岛, 学习不行,也就只读个职高了,如果之后往上再读个大专也是好的。实在不行,有个职高的文凭,他以后进到社会里, 也不至于完全没得选择。差是差点,好歹也算是个底层门槛了。”
那村老妇应道:“是啊。咱农村的
这些孩子,差不多也就读到这个程度了, 头的不多。不过你家小岛啊, 还真是不太让你操心。我听王婶说,这孩子一边上学还一边打些零工, 替你减了不负呢,回来就给你带一堆保健品,家里大的物件也置办了不吧。”
何缈站在外面听着,满脸疑问:“?????”
打零工?
刀哥外婆眉眼欣慰的时,又有些忧虑:“是啊。说是给人修车赚的, 我这腿不好使,也没法去市里看看这孩子到底在干什。刘家那小紫不是和他走得挺近,又一起上的职高,我问过人小紫。小紫说他挺上进的,老师、老板都夸他呢。”
何缈内心更困惑了:“?????”
修车?上进?
村老妇又接话了:“刘家那孙女的话你也信哪?那姑娘看着就不老实,在外面乱来得很。家里没几个钱,打扮得倒是挺花枝招展,她那一头紫不溜秋的头发,我每次见着都觉得刺眼睛。也不知道在市里傍上谁了?平时基本也不怎回来,一回来准和家里吵架,鸡飞狗跳的。你家小岛要是和她走得近,那得留意了。”
刀哥外婆满是褶皱的额头拧一疙瘩:“那孩子来过我这几次,不过接触不多,就也不太了解,打扮上确实是我这把年纪的人欣赏不来的。我家小岛和她是有接触,但没学坏的。你看他现在还三天两头给我打着电话呢,嘱咐这嘱咐那的,对我这个老太婆挂念得很。和他那个见了阎王的混账爹,完全不是一类人!”
一提起那个人,老太婆的语气就不受控地急切起来:“这孩子好着呢!哪哪都好,也不给我惹事。你看看,这洗衣机,上周刚买寄回来的,念着我年纪大了,手常泡水里不好。还有那电磁炉,也是不想我用土灶,做饭烧火辛辛苦苦的。还有那把按摩椅——”
“是,小岛是好孩子!肯定不会和他爹一样的!好着呢!好着呢!”那村老妇赶忙顺着她的话茬安抚道。
看来那恶霸女婿也是刀哥外婆心里的痛,想不得,提不得,更是不让己的外孙重蹈覆辙。
何缈站在院外,怔松了一阵。
她之所以来这,本意是想找刀哥外婆说刀哥在外干的那些乌七八糟的浑事。一老一相依为命,的只
要还是个人,总归还是会听听老的的话吧。
这一点她倒是没猜错。
然而,刀哥在外面这浑,在外婆面前却瞒得严严实实。说明他这个人良心虽然欠缺,孝心却没死绝。
家中外婆是他的软肋。
也正因为此,何缈反而有点不知该从何手了。
刀哥虽然恶,但老人却是无辜的。听到老人根本不知道刀哥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何缈就不如来时所想的那样,理所当然地向老人“告状”或理直气壮地“威胁”老人管好家外孙。
她甚至连如果刀哥的外婆是个刁民她要采取的plan B都想好了。
结果现在,突然有点没辙了。
这一趟,她无功而返。
刚回到市里,坐上回家要转的最后一班公交,何缈收到了陈斜发来的微信:“在干什?”
何缈奔波了一天,这会疲惫和倦意正在身体里翻滚着,她模棱两地回复道:“在外面呢。”
天她去刀哥老家的事情,除了擦哥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陈斜。早上和陈斜聊微信的时候,被问到天的安排,她怕说没安排会被陈斜叫去,于是随扯了个“要和奶奶去逛家具市场”的谎。
老太太前段时间因为腰伤一直在休养,在家憋坏了,好得差不多了以后,基本每天都要门和小姐妹聚聚。一到周日,何缈但凡休假在家,十次有八次要被她拉去逛这逛那的。
因为这个,何缈好一段时间周末没和陈斜去玩了。
也因为这个,何缈这次找借也找得又溜又合理。
“还和奶奶一起?”收到她的信息后,陈斜如是回。
直觉陈斜是想约己去,而她此刻又很想见他。如果她回复说和奶奶在一起的话,陈斜肯定会体谅她陪奶奶,然后让她路上注意安全什的。
然也就没什文了。
于是,何缈想了想,敲了一行字发过去:“就我己,我想逛逛书店,就让奶奶先回了。”
陈斜很快回道:“买了什家具?奶奶一个人拿回去?”
“……”
这人是专业找bug的吗?
何缈顿了顿
,有点心虚地回:“只是选好了,到时候家具店邮寄到家。”
这回陈斜回了条语音,声音闲散:“这样啊。我还以为打车带回去,然后你爸楼帮忙拿呢。”
“……”
额,何缈心说,是哦,我怎没想到这个答案?
她刚想着己的话里会不会还有什别的漏洞,陈斜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开就问:“在哪?”
何缈报了个一站公交的停靠站点。
她说完后,陈斜那边安静了一阵,过了一会,只听他懒懒道:“刚帮你查了路线。本来还想着过去接你来着,现在正好,你附近200米有个地铁站,过去坐开往兴光桥方向的地铁,三站后来,b1来连着的那个商场,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男朋友现在在的地方。”
何缈本来还有点无精打采的,被他最后一句话乐到了,心情瞬间好了不。
二十分钟后,她从地铁上来,这会,那点剩余的坏心情已经被她收拾得差不多了。她顺着地铁站里的指示标,往陈斜说的b1走。
刚走几步,手机响了,何缈以为是陈斜打过来嘲讽己脚程慢的,结果来电显示是陶听言。
她接通,陶听言开就嗷嗷叫:“小小,咱俩一起吃个饭呗。”
这语气,听起来十分霸道,带着一种“老娘心情不好,你必须舍命陪老娘”的不容拒绝。
从这货谈恋爱后,心情就像过山车,忽高忽低。大概是因为于畅那边有点忽冷忽热,以致于她便患得患失,不像从前那般洒脱在不管不顾只做己。
何缈这边还没开,陶听言那边又号起来了:“我被于畅那王八蛋鸽了!本来我都约好了天晚上一块吃饭的,我都提前预约好位置了,他临时说不来了!你说他是不是王八蛋?!我是他女朋友啊,他怎说撂就把我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