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暇顾及她的情绪,她满脑子都是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一句又一句刺激着她的脑仁,心底的愧疚顿时如滔滔江水般绵延不绝。
这该死的一张嘴,又惹了祸事!
“遇宁,你先带着小玉回东街头等我!”
话音刚落,她想也不想地便丢下她们,转身往赫连卿离开的方向,急急忙忙地奔去。
纵使她骄纵,可她知礼法。她不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误会自己讨厌他。可方才她所说的一切,无不在暗示着“我讨厌你”四个字。
不行,赫连卿是个很好的人,她不能让如此优秀的人,因为自己的口无遮拦而产生自我厌弃。
温若言提着裙摆穿梭在人群中,她的视线不放过每一位路过的男子,生怕错过了赫连卿。
自他离去已有三刻钟的时间,若是他无心游逛街市的话,那便定然是回了大将军府。
想罢,她抬脚便欲往大将军府的方向行去,可眼尾骤然掠过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又生生止住脚步,抬首往那不远处的城楼上望去。
只见一位男子侧对着街市,坐在玄武楼前的城墙上,一脚踩着那青砖,一手搁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在反复抛一枚铜板。
幸好这次出门她带了随身令牌,出示令牌后,便径直上了城楼。她不敢到那城墙边去,倒不是因为怕高,而是怕底下的人瞧见。
于是她停在了玄武楼内,轻声唤道:“赫连卿。”
那人蓦地侧过头来,看清来人时,眸中似乎闪烁着点点星光,也不知是不是那夜空上的繁星映得。
他很快又垂下眼睫,只顿了一瞬便朝她走了过去,“郡主还有何事要说么?”
“有,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第7章 婚前准备
玄武楼内灯火通明,温若言的神情在这般明亮之下,更是无所遁形。
跳动的烛火在她脸上罩下一层鹅黄光晕,只见她垂眸斟酌片刻,徐徐抬起眸来与赫连卿对视,神色从未如此郑重过。
“我方才所说都是字面意思,你切莫要理解出别的什么来。你…你挺好的,起初我的确非常厌恶你,但其实…我厌恶的是这场婚事,想必你也能理解。因此…因此你千万不要多想!”
“我还是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的!”
一缕夜里清风微微拂过,烛火乍然闪烁了一下,如同某人的心一般。
赫连卿只怔了瞬息,便立刻恢复成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淡淡回道:“嗯,我知道了。”
“那说好了哦,不可以多想。”她当即眉开眼笑,伸出右手小拇指想同他拉钩,见赫连卿一脸不明所以,便又催促了一句:“拉钩啊。”
他还是不懂,温若言干脆亲自将他右手抬起,手把手地按下他的四指,余下一根勾上了自己的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轻轻摇晃着两人的手,又掰起他的大拇指按了上去。印章盖下的那一刻,温若言的眉眼在温暖的光晕中如花绽放,眸里眼波流转,唇角弯如钩月。
似那春风荡啊荡,一不小心,便荡进了赏景之人的心底。
自此,余生难忘。
苏遇宁在东街头等了小半个时辰,直至打完第三个哈欠,这才终于在不远处,看到并肩走来的两人。
八卦之魂熊熊燃起,瞬间赶跑了瞌睡虫。她似探究似调侃的目光投在两人身上,看着赫连卿将温若言送到马车边,又看着他作揖离去。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她这才靠过去询问:“欸,你们和好啦?”
“本来也没吵架…”温若言丢给她一个白脸,转身钻进马车。
方在马车内坐下,便见苏遇宁也跟了进来,并把小玉赶进了她自己的马车里。
“你做什么?你家和我家住的可不是一条街。”
“不是一条街也得先把这条街过咯。”
苏遇宁往她那边挪了挪,迫不及待地问起今日之事,“你跟我说说呗,你怎么把人家哄好的?还有还有,过些时日你到底是嫁还是不嫁啊?”
“谁哄他了?”温若言扬起小脸撇向一旁,“至于嫁不嫁嘛,我想过了。无论我如何闹,这门婚事是退不掉的了。既然退不掉,那我也可以先同他和平相处。如此一来,我们既是朋友,也能在成亲之后各不相干。”
“啊?你打的是这个算盘啊?”
“那不然呢,难不成,真让我同他……那什么啊?”
苏遇宁撇下嘴角,放开挽着她的手臂,一脸鄙视的神情,“唉,真是可怜了大将军那么好的人,偏偏要娶你这么个小祖宗。”
“你这么可怜他,要不你来嫁?”温若言开玩笑地怼道。
“那还是算了,替嫁被发现那就是欺君,我可惜命的很。”她耸了耸肩,忽然想到什么,又道:“不过……你是不是漏了一件事情?”
“什么?”
“你不同他圆房,想必也没有给他赫连家延续香火的打算,这一点,恐怕他不会同意吧。”
她闻言一愣,旋即蹙起眉间。苏遇宁所说之事,她倒还真没想过。经这么一提醒,方轻松不久的心又立刻沉了下去。
看来,得想个法子,让赫连卿既同意分房也同意不要孩子。
哪怕不同意,也得逼着他同意。
马车在分岔路口停下,苏遇宁和小玉交换了回来。两辆马车分道扬镳,踏着漆黑夜色各自回了府邸。
然而,温若言却一夜未眠。
一想到好友今日所说之事,她便怎么也睡不着。她知晓,女子都是要成亲生子的,她也并不讨厌小孩子。
可是,她不能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生孩子呀!
之前只想着同他和平相处,这样便能在新婚之夜同他商量分房睡的事情。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漏了生子这一条。
让他们赫连家绝种,他是定然不会同意的。别说赫连家了,但凡一个平民家也不可能同意。
这可就难办了,有何办法能逼得他不得不同意呢?
温若言想了一夜,仍是想不出个头绪。待那窗外已是灰蒙蒙,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终于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闭上眼帘进入了睡梦中。
而后几日,有关成亲的一切章程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尚蜀阁送来了最新制成的凤冠霞帔,珠宝锦绣,华丽雍容。温若言试过一次,没觉出旁人说的“穿上嫁衣的那日是女子最美的时刻”,她只觉那头顶上甚是沉重,仿佛顶着一口青铜鼎似的,走起路来也很是不方便。
再然后,便是赫连卿的聘礼也送了过来。她去瞧过一次,聘礼一共整整五十箱,把整个接待大堂都摆得无落脚之地。
温若言真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毕生的俸禄全送过来了。
结果,那五十箱里除了一半是金银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