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开灯。

时惜进去以后，按开书桌上的小台灯，拿手指戳戳鼓起好大一坨的被子。

“多大人了呀，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一生气就用被子蒙住头，也不怕把自己闷坏了。”

被子里的少年不吭声，只是闹脾气地胡乱蹬两下腿，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要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特别特别的维护我，我的弟弟是世界上最好的弟弟了。”

软声软语的，听得人心软。

时昭一个翻身直接弹坐起来，气成了河豚：“姐你就是太听话太好说话了，他们才这么过分地欺负你！”

时惜摸了摸他的头，和他讲道理：“这件事爸爸既然和我提了，就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他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我们能怎么办，大闹一场，把关系彻底闹僵吗？”

时昭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又无话可说。

“我不在乎那间房给谁住，真的，你也不要为这个生气了。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因为这件事和爸爸吵架，我只想你好好的呀。”

时昭沉默几秒，忽然开口，认真满满地说，“等我以后赚钱了，买的房子，一定永远给你留一间房。”

心口上涌起一阵暖流，时惜弯了弯唇，也特别认真地说，“那你从现在开始要好好学习了，毕竟我们这儿的房价是很贵的。”

时昭嘶了一声，瘪瘪嘴：“姐你现在真是，什么都能和学习扯上勾，以后去当教导主任好了。”

时惜又是笑。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家里很安静，时惜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安静，但此时此刻，就觉得有些适应。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翻出备注是妈妈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一秒钟被接起。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用压低的声音飞快道：“惜惜，妈妈在和客户谈合同，你有什么事吗？”

时惜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找她聊聊天，现在听沈苑这样说，话又重新咽回喉咙：“没什么事，我只是想妈妈了。”

沈苑道：“我下个月三号会回去一趟，你在家好好学习，钱不够用了给我发短信，我看到就给你转账过去。”

“嗯，好，妈妈你去忙吧。”

房间里又陷入安静，时惜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写作业。

课外补习班留的作业比学校的难好多，她对着一道函数题冥思苦想了半天，用了两张演算纸都没有算出来。

卡在了一个关键点上。

她心情一下子变得郁闷，把写满了演算公式的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然后干脆趴在桌子上发起呆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嗡嗡嗡地响了。

她还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伸手拿起手机，放到耳朵边，喂了一声。

电话那一边没立刻说话。过了几秒，顾迟的声音响起：“时惜，你现在是不是不开心？”

第13章 第十三章

时惜好惊讶，一下子坐直身子。

她就只说了一个喂而已，他就能知道她心情不好吗？这么厉害的吗？

惊讶让少女忘记了否认，她脱口而出地问：“你怎么会知道的呀？”

顾迟沉默了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秒，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清楚地感知到小姑娘心情的低落。

所以能怎么说？说我是太他妈喜欢你了，听听你声音就知道你不高兴了？

顾迟：“不告诉你。”

时惜：“……”

默了会儿，他问：“你为什么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呀，这个问题时惜自己也不太清楚。

她又蔫蔫地，重新趴在桌子上了。

就像之前自己说的那样，家里的那间房她很多年没有住过了，空着也是空着，她是真不在意让出去给谁住。

可是心底就是有那么点不舒服。

那点不舒服，她想了想，不是因为房间，而是因为时向远。

她的爸爸，马上又会有一个女儿了，是和别的阿姨生的。他们组建成了一个新家庭，而自己是被排斥在外的。

书桌的台灯边上摆着一个八音盒，木头的，旋转木马造型。

时惜一直很珍惜这个，每一次转动都小心翼翼。哪怕它已经掉了不少漆，转动时，响起的音乐也时常会突然卡住。

只因为这个是爸爸送给她的。

读小学时候，校门口流行起套圈圈的游戏。她放学在门口等着爸爸来接，一眼就看中了摆在最中间的这个八音盒。

时向远接她回家时，她拽着他的袖子不松，指着那个八音盒：“爸爸我想要这个，你给我套那个好不好？”

“好，爸爸给惜惜套。”男人笑着，答应得爽快，声音里满是宠溺。

可是那个八音盒实在是太难套中了。

一块钱一个的圈，时向远把身上的零钱花完了也没有套到。

他只好无奈地和小女孩打着商量：“惜惜乖，我们不要这个了，爸爸给你买一个洋娃娃好不好？”

那时的时惜一点也不乖，和所有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任性地抓着男人的衣袖，赖在原地不肯走。

“不要洋娃娃，我就要八音盒。”

时向远没有办法，把身上那张一百元换了零钱，用来套自己女儿心心念念的那个八音盒，可最后却还是没有套中。

一百块在那个时候很多了。可当时的小女孩不知道，还把嘴撅得高高的，失望地埋怨：“爸爸你真没有用，套了那么多次都没有套中。”

时向远也没有生气，很好脾气地把她抱起，摸着她的头温声温气地哄：“是爸爸没有用，惜惜不要怪爸爸。”

说完，他从裤兜里摸出最后一枚钢镚：“爸爸给惜惜买一个奶油冰淇淋吃好不好？”

“好吧。”小女孩嘴巴还是撅着的，勉勉强强地答应。

过了很多天，在她都要忘记了那个八音盒时，时向远把它拿到了她面前。

“爸爸帮惜惜套中了这个，爸爸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爸爸最厉害了！”小女孩欢欢喜喜地扑到男人怀里。后来又过了好久，她从妈妈那里得知，时向远为了给她套这个八音盒，省了一个月烟钱。

并不是她想变的像现在这么听话懂事，是她明白，自己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任性的资本了。

时惜趴在桌子上，手里握着的水性笔在纸上胡乱画着。

忽然意识到自己出神的时间有些久了，她连忙对顾迟道：“没什么大事，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小姑娘回答地含糊，顾迟没有追根问底，而是又问：“时惜，你喜欢听什么歌？”

“啊？”时惜愣了一下，想了想，说出一个歌手的名字。

她喜欢这个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