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雀 1

窗沿處漏幾縷日光，細細窄窄的幾道，映在她微微露的肩頸上。

驚刃猛地將手，撐着床榻直起子，原本嚴實裹着她的被褥也跟着滑落，積雪似的堆在側。

她動靜太大，旁的柳染堤蹙眉“唔”了聲，長睫顫了顫，睜開眼睛來。

脖頸處——

抵着把鋒白刀刃。

驚刃倚在上，高居臨地看着她，淺瞳孔淡淡的沒有光澤，映不任何緒。

她緊握着刀柄，指節用力得發白，眉睫垂落些許，冷聲道：“別動。”

刃面抵着脖頸，柳染堤卻沒有什麼緊張之意，似乎剛剛睡醒般，眼眶微紅，神懶倦。

她呼吸平穩，起伏，似溪流般順着刃面流淌，遞到自己手心。

……有些痒痒的。

驚刃驀然攢緊刀柄，語氣加狠，咬着牙道：“否則殺了。”

柳染堤被她壓在，烏瞳副無知無覺的茫然模樣，乖順地望着驚刃。

她直起，嗓音震動刃面，委屈道：“小刺客，跟着，不就是為了殺么？”

驚刃：“……”

她細長的眉蹙起，又將佩刀向前抵去，將脖頸壓道細細的痕。

“昨晚，”驚刃頓了頓，道，“昨晚的事……”

話剛說了半截，柳染堤神微動，她忽地抬手，劈搶過驚刃手刀刃。

柳染堤自床榻上躍，赤足踏上地面，小巧的趾微蜷着，泛着點淡淡的紅。

她轉了轉刀，指併攏成掌，虛虛對準緊閉木窗。

“嘭”聲響，內力將木窗開其擊開，狂風湧進屋，將如墨長發盡數拂起。

天光大亮，柳染堤神漠然，拎着那細長刀刃，輕易便刺面前之人的胸膛。

藏匿在窗後的黑衣人神驚愕，瞳孔放大，

他毫無反抗之力，幾乎是瞬息間便斷了氣。屍向前傾倒，轟然砸落在地面。

柳染堤抬起手，掌心間躺着塊小小的木牌，正是之前順手從黑衣人腰間摘的。

她望着上面鐫刻的“容”字，目光冷了幾分，微用力，將其震碎，任由木屑順着細白指間落，紛紛揚揚似陣灰霧。

柳染堤抬眉，沖驚刃了，聲音綿柔：“借的刀。”

驚刃坐在床榻邊，望了着那屍體，抿了抿唇：“誰？”

“沒事，來殺的人罷了，”柳染堤懶聲道，“不打緊。”

天第的名頭雖響，不自量力、前來挑戰的人還是數不勝數，其還不乏許多想要殺她的人，譬如之前深林的那群。

驚刃倒也沒多想，扶着床榻就要直起來，結果被柳染堤給不由分說地按了回去。

“子虛，別起來，”柳染堤體貼道，“去給找衣裳與靴子。”

驚刃：“？”

“這個，般那事後，買的畫本上都怎麼說來着——”

柳染堤思忖着，忽然猛地抬頭，認真道：“放心，這去打個有錢武門，個幾百架花轎娶。”

驚刃：“…………”

柳染堤指搭在她肩膀，力道很輕，驚刃卻有些別捏，縮了縮，用手腕將她推開。

“拿開。”驚刃冷聲道，“別碰。”

柳染堤頓了頓，默默收回手來，小帘子似的眼睫垂落，小心翼翼地瞧着她。

半晌，她小聲道：“小暗衛，氣了？”

衣裳挲着，柳染堤從邊上靠過來，膝間抵着床榻，睜大眼睛看着她，彷彿真能看什麼所以然來。

驚刃搖了頭。

“昨晚之事，不必在意，”她嗓音極輕，漫不經心道，“多謝。”

柳染堤愣了，道：“什麼？”

“如所說那般，”驚刃重複道，“不必在意。”

暗衛的命比紙薄，比畜還低賤，而尋常深閨小姐在意的所謂“清白”、“處”——

對她而言，都不過是個話罷了，跟枝頭枯葉，桌上塵埃般，沒什麼值得在意的。

驚刃從床榻上站起，隨意披了件黑衣，將自己佩刀從地上拔起。

刃面脫離胸膛，向滴滴答答墜着血，被袖抹，便轉回了原本的光滑模樣。

驚刃神淡漠，袖血澤斑駁，道：“去鑄劍大會，再不趕路可就晚了。”

她說完便轉往外走，柳染堤幾步跟上，道：“小刺客，小刺客，等等。”

這人武功不知比自己高到哪裡去，真想的話隨隨便便就追上了，哪還輪到到她來等。

於是，驚刃冷靜地沒有等，扔柳染堤人在房間，十分淡定“碰”的關了門。

“……肯定氣了。”

柳染堤站在房間，輕輕嘆氣，有些苦惱地自言自語道：“怎麼辦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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