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睫毛下深邃的眼睛里全是说不出来的哀痛。

医生犹如蒸了几天几夜的桑拿一般出来的时候，他有些不敢上前询问。

他正在犹豫的时候，温衡摘下口罩，看也没看他就和身边的医生走了。他身边的医生想要和霍珩说话，看主治医师都走了，自己也就没好意思了。

温衡是接到这个医院的紧急电话才过来的，电话里他并不认识的院长只是告诉他有一个难弄的外科手术，业界温衡的名气不小，再加上他曾经被誉为外科神手，病人又不能有什么闪失，所以就急急忙忙的把温衡从其他医院喊过来，言语间十分着急。

温衡那时候手里还在处理一个小手术，原来不打算过来的，他们院长却在那里千催万催的，还抢走了他手里的仪器，斥责他：“生命只有这么一次，我不管你曾经因为什么，不肯动大刀了，现在你必须去！”

等他赶到那家医院看着浑身是血躺在那儿的向晚，他一时都快被吓到心跳停止，“小晚！”

☆、第二十九章

“我在想你喜欢我是不是连我喜欢你的十分之一也没有呢，你才能这么若无其事的伤害我？”

正站在巨大而透明的玻璃窗外面霍珩听到向晚的声音，心情复杂的往里看着。他早已*到麻木迟钝的心再一次撕开了裂口，霍珩向屋子里面走着。

如同赤脚走在玻璃渣上，他走的缓慢。

脑海里反复回忆的还是医生的话：“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我和温医生同时认为这样的状况已经是我们所能预料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并且这不得不算作医学界一个奇迹，温医生起死回生的名气恐怕又要在业界传遍了。”

“她不能恢复记忆了吗？”霍珩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手指关节血色全无，开始逐渐泛白，和他惨白的脸色一样。霍珩记不清几天没吃东西了，这几天他怎么过来的他都不知道，好像从医院冰冷的椅子上醒来的时候天就是亮的，醒了就去给奶奶料理了后事。然后又失魂落魄的回来，在医院走廊等着，向晚在ICU的每一刻，他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崩溃。

但是他最后都是在想，她一定会醒来的。只要她醒来，恨他也没有关系，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手机显示屏上已经有无数个未接电话了，大部分是秘书打过来的，他没有接也不关机，只是怔怔的在那看着手机响完，好像这样能够暂时拯救他的心一般。

向晚从重症监护室推出来的时候，他甚至腿软到差点倒下。

他坐在医生面前的那一刻，好像在听法院对他的审判一样，一念是死，一念即活。

“对不起，病人的头部是因为遭受与地面撞击反弹的巨大冲力而受到了对人体大脑严重的损害，病人并不算失忆，从医学某种程度上来说，病人很可能是智力受损，并有很大可能永远停留在目前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永远只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吗？”

“她的大脑通过对自身记忆的读取已经判断出她自己是一个小孩子，对于此，我们真的很抱歉。”

“不能再治??????”霍珩还带着希望准备问下去的时候，温衡正好从外面提了矿泉水走了进来。

“请你不要抱那么无谓的希望，我们医生不是神仙，更不是魔法师，不会大变活人，对于刚刚进行过无麻醉的*手术，并且术后还大面积出血的病人来说，她从三楼跳下去还未死，甚至未残疾已经是奇迹了。至于你，你应该想想是谁把她逼到这种绝境的。”

温衡的眉眼里全是深深的恨意，他也恨自己，最后她成了这样，他一定是有责任的。电光火石之间，温衡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报纸上所有关于他的声讨无缘无故都被撤销，那么多家医院争着联系他，甚至之前叹息着劝自己休假的院长都殷勤的打了电话过来。

他以为向晚回到他身边是自愿的，没想到是他把她推到了火坑里。

“我认为病人已经不适合在原先的环境下修养，那种环境有可能造成病人病情进一步恶化。”

温衡扭开一瓶矿泉水，灌了一大口才接着说。

“我不同意。谁也不能把她从我身边抢走。”霍珩的声音略显虚弱，但是透着不容否决的决绝，他看着温衡，像是王者俯视弱者一般。

“你认为你有资格??????”温衡正准备接着说的时候，另一个医生插话了：“温医生，这是人家的事，你就别瞎掺和了。”

“小晚和这个男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凭什么把我的病人交给他？”

“楠木，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向晚读的断断续续的，她并不理解这本漫画在说什么。

她只是无聊了，偶尔读一读上面的台词，偶尔发一会呆，霍珩走过来的时候她没有发现。

等她感受到黑影遮住了自己上方的夕阳透进的微光的时候，她才愣愣的抬起头。

“大哥哥，你回来了吗，你不是说珩哥会来看我吗？小晚等了好久，小晚都无聊了，你再不让他来，我就要走了，我再不走，他们会生气的，他们生气会让我做更多活的，不行，我真的要走了，大哥哥，珩哥来了，你告诉他，我回去了??????”

霍珩一时加快的心跳渐渐落回了原处，原来她没恢复记忆，霍珩不知自己是庆幸还是难过。

“再等一会，吃完晚饭再走好吗？”他温声说着。

向晚害怕的看着他，霍珩见过向晚无数个眼神，喜悦的，开心的，难过的，高兴地，内疚的，甚至带着恨意的，就是没有见过她害怕自己的眼神。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让人觉得可怕了呢？让向晚觉得可怕了呢？

☆、第三十章

李妈把菜端上了桌子，她退到一旁无奈的看着哄着向晚吃饭的霍珩。

“少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李妈在心里想着，她不敢火上浇油，现在这个局面想必少爷也是很难过的。

他整个人都已经瘦了好几圈，熨帖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如今穿在身上竟像戏服，尽管如此，少爷依旧英姿清雅也对其他人越发冷淡。

李妈见过几个上门来找少爷的，少爷见都未见，把人直接拦在了门外，有的是泼辣性格的，在门外大骂：“霍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娘真的是白帮了你！”虽然骂骂咧咧的，但是无人搭理她，也就过了一会被邻居看够了笑话也就离开了。

“我饿了，吃饭吗？”向晚怯生生的说着。霍珩正要冷下的俊脸忽然带有了一丝隐隐的笑意，他说：“吃饭。”

向晚是不挑食的，有吃的对她来说已经是好上加好了。

她现在只有七岁之前的记忆，她不知道夏氏夫妇去哪了，霍珩去哪了，那个讨人厌的小鬼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