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弟子观凤来山以西那处魔穴异动与北地颇为相似,若北地魔穴为真,只怕那一处……”孟真人掐算片刻,不觉抚须沉思。
“不错,想来此次倒是魔宗占了一时上风,借两处魔穴同时现世,设此以假乱真瞒天过海之法。”秦掌门略一颔首,“好在张衍提前兵分两路,倒使我溟沧不失先手,此举甚好,当记一功。”
此言一出,下手的秦真人轻嗤一声,掸了掸衣摆微尘,但到底不曾出言反对。萧真人与韩真人对视一眼,齐齐望向世家之首的陈氏之主,然而陈真人只阖目不言,苍老的眉眼下透着浑浊阴晦之意。
——先前已是有消息传出,这位陈氏洞天已于大道无望,只怕再有些年头,便要寿尽转生。如今世家失了这重倚仗,却是大大的不利。
萧真人心中一叹,转而瞧了眼对面的颜真人,后者也如陈真人一般打坐不言,样貌上愈见老态。念及对方先前来寻自己诉说的种种,他亦是不忍苛责,当下也只得暂且收了话头。
不曾想世家也有这般如履薄冰之日,纵使此番熬过了魔劫,只怕日后也是举足艰难。
孟真人并不曾留心殿中微起的波澜,又或者说他其实心中有数,但眼下并不愿分神理会。此时北地魔穴已是拿下,这本是好事一桩,但他心中仍有一处始终沉甸甸地坠着,不上不下,反是生出几分惶惶。
秦掌门似也留心到他的心神不宁,以目光相询。
孟真人略微摇头,示意无恙,只是用手指捻过蒲团一角的云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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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水真宫小龙虾 更新于:2018-07-28 00: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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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一
尽管一再加快脚程,然而抵达凤来山以西时,张衍知道自己还是来迟了。
魔宗虽然尚被牵制,魔穴也尚未完全凝成,但张衍却从识海之内两道符契的消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姗姗来迟——一道乃是可驱使彭誉舟在昭幽天池门下效力六十载的法契,另一道,却是源自自己兵分两路前交由韩王客的那道令符。
“怎不见韩、彭两位真人?”他甫一落地,便向着在此设下法坛的几位同道发问。
众人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唯有沈殷丰同张衍有些交情,当下主动开口,低声叹道:“魔宗筹谋已久,在此布下了守山大阵,两位真人为破阵崩裂法身,已然战殁。”他说至此,终是不知该如何继续讲述,索性一抖袖袍,将方才临敌破阵时勉强捞下的几幕光景呈与张衍一观。
——金阳雷光满山罩下,似有鹤影冲天。巍巍阵图淹没于火海之中,根本无从分辨阵中情形。
“尔等给我听好了,今日破你阵者,乃是溟沧彭誉舟!”那样一声怒斥最后随着残影一并散去,言犹在耳。原来投机取巧之人未必不会做亡命之徒。
张衍略一闭眼,终是没有得到意料之外的结果:“我知晓了。”他收起那些影像,忽地留意到什么,指着屡屡想要靠近火海却又撞不破那层阵图禁制的一抹碧色,问向沈殷丰,“那是何物?”
沈殷丰摇了摇头:“不过是一条青蛇,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想来只是山间寻常妖物,后面便被火烧得没影了。”
张衍点了点头,不再理会这些琐屑,眼下大敌当前,诸方战局都需得他来主持。
此间魔穴凝成只怕就在朝夕之间,时间不多,须得速战速决。待得了却此间争斗,他还需回返溟沧,弄清一件极为要紧之事。
玉霄派,玄冥宫。
八十一重天灵禁制次第而开,一道清光畅然无阻地径直飞入内殿,穿过层层轻纱帷幔,落入一只养尊处优的手中。手的主人端坐于一片绣着星图的锦帘之后,只依稀留给外人一个模棱两可的轮廓。
“你继续。”那人漫不经心地捻开手中那纸符书,向着帘外轻声发话。
立于殿下的周沆恭敬地称是,旋即道:“方才得来的消息,溟沧派那张衍已是斩杀血魄宗大弟子百里青殷,镇压北地魔穴,眼下正往凤来山西去了。”
“凤来山西……便是其先前兵分两路布置之处。”帘后之人沉吟片刻,随即低笑出声,“不曾想此番竟会是两处魔穴同时现世,只怕此事也出乎上人意料,倒是让这张衍讨了个便宜,也罢,也罢。其他几处如何?”
“西地异动,魔宗出面之人乃是那冥泉宗宇文洪阳。”周沆继续道,“少清的冉秀书与之对上,已是被击伤退去,不过宇文洪阳那些似也受了一剑。说来奇怪,先前明明三派议事时,少清有言,当是那清辰子与宇文洪阳一战才是,却不知如何仍是派冉秀书应敌?”
帘后之人似换了个姿势靠在软榻之上,声音懒懒:“冉秀书为少清此番魔穴现世主事之人,出手应敌乃是分内之事。至于清辰兄嘛……他若真有心与宇文兄一战,想来也不会被你我轻易窥视了去,不过斩月洞天教出来的徒弟怕是够冥泉宗喝上一壶的了。说来,丰谷那处怎样?”
“吴师兄同九灵宗晁岳对上,眼下还未有消息。”周沆连忙应声。
“晁岳么,听说倒是不逊色那百里青殷。不过以丰谷之能,与之周旋倒也绰绰有余,无需太过忧心。”帘后话语淡淡,“旁的几处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人,由得他们去闹腾就是。眼下魔宗成败,只在那凤来山西。想来再有些时候,也该分出胜负了。”
“大师兄以为,此局如何?”
帘后人影微动:“凤来山西那边,杨破玉,纪还尘等辈都乃魔宗栋梁之才,有一窥上境之资。张衍若能败退百里青殷,那与这几人对上,当也不差。若换在往日,时间充裕,他或可独自一人一一战去,但眼下,魔穴现世到凝成,至多不过三五日光景,若要求快,便难以求稳。”
“如此说来,当是魔宗拿下此地。”周沆微微皱眉。
“到也未必。”被周沆唤作“大师兄”之人略微一笑,“那张衍若想取胜,倒也未必要战胜此间全部敌手。”
周沆一愣:“此话怎讲?”
“那张衍若真有手段,大可以逼得杨破玉等人与他拼个同归于尽。待得那时,魔宗自然不会对自家后辈坐视不理,必有洞天真人插手其中。”后者轻敲着法榻,“既如此,溟沧派那些洞天老儿自然也有了出面的由头,真要较量起来,吃亏的,还是六大魔宗。”
周沆细细咀嚼了一番:“那我等可要做些文章?”
“我也有心想把水搅混,不过眼下怕是没这个机会了。”帘后之人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来,“溟沧那边齐云天已是于浮游天宫闭关,依上人先前所言,我不日也需得开始修持,才不会误了大计。”他说着,有笑了笑,“这位齐小弟也是,旁人都为魔穴忙得热火朝天,他倒好,径直闭关躲了清静。”
周沆想起刚才传入殿中的那纸符书,心知大约便是禀告此事的消息,倒有几分疑惑:“消息可属实吗?这等事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