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地找啊找,天南海北,找了整整五年。是不是老实人都有一点执拗,好在老天没瞎眼,他们终于找到了,可孩子已经成了别人的,那人不善待他就算了,甚至不同意让他跟他的亲生父母见面,还让保镖打他们,像驱赶满身是伤的流浪犬,把他们驱逐出这个城市。”
“为什么不能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呢?如果你留了余地,今天您的亲儿子还在您病床边细心伺候,您的丈夫会因为最后一点夫妻情义立下让您满意的遗嘱,您会在一群人的慰问中安安静静地死去,不用面对满目疮痍的世界。”
江母快要疯了,不知哪来的力气,病床的护栏被她撞得哐当作响。
“其实您还是很怕死的吧,有钱人都怕死,其实死不恐怖……很快您就知道了。”
“对了,您一直都不知道吧,其实大半个月前我已经去了总部,爸很信任我,他住院的时候反悔了,说还是我更适合接管江氏,至于旻年,让他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想出国留学那就出国留学吧,虽然您不能接受,但我想,他和傅姝会很开心。所以您看,您死了,对谁都好。”
江母面上泛起红光,竟自己缓缓坐起来,说话也有了力气。
“你以为这些能威胁我?你有什么证据?我要见我儿子,我不能让你这王八蛋骗他!”
江晟年无奈地摇头:“我说了,他不想见您,知道是什么把他逼到这种地步吗?因为您做的一切恶心的事都是为了他!那个怀孕的女人,当时肚皮都被撞破了,成型的胚胎掉在大马路上,见过的人晚上都要做噩梦,听说还有人为此做了心理治疗……您造下的罪孽却要他来承受,您觉得,他能原谅您吗?”
“不过您放心,我会好好劝他。该自责的不是他,因为你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自己,你自私到连你的儿子都厌恶你,还有你的丈夫,他什么都知道了,恐怕到了地下,他都不想再多看你一眼。”
江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气到极点,头晕眼花,嘴里开始不停地往外冒鲜血。
“时间快到了。”江晟年喃喃道。
“你……咳咳,你说什么……”
“我走了,让那些东西好好招待您吧。”
说完,江晟年大步走出病房,最后还礼貌的虚掩上房门。
……
“咯咯咯……”
诡异的声音突然在格外安静的走廊响起,江母用尽全力,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高度紧张下,她依旧闻到被刚刚咳出的鲜血浸染的枕头散发的浓重的血腥味,明明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然而此刻却让她一阵心悸,竟下意识地想逃。
“不……不……”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时不时停下来,好像在分辨方向,然后,朝着这间病房坚定地移动。
房门被缓缓推开,江母猛地瞪大眼,眼球布满鲜红的血丝,嘴里发出可怖的嘶吼:“不——”
*
“怎么回事?”
地下车库突然出现了好多人,他们一个个都在狂奔,脸上满是惊恐和无助,甚至迷茫。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响起来,震得人耳朵都要聋了。
正当江旻年打算拉住一个人询问情况,手机响了。
“哥!”
“听我的,把车开到医院门口,立刻。”
“……好。”
江旻年动作迅速地系上安全带,趁着此刻情况还不算混乱,顺利把车开了出去。
江晟年一看到江旻年,立刻冲过来,飞快上车,一边冲江旻年吼:“赶紧开!”
医院里冲出无数人,看见他们的车竟一股脑往这边跑,还有人想用蛮力拉开车门。
江旻年来不及思考,一踩油门,车子冒着尾气窜了出去。
等车子上了高速路,江旻年才脸色惨白地问:“到底怎么回事,爸妈还在医院。”
江晟年沉声道:“我现在没法跟你解释,你先把车开到我说的地方,然后我会告诉你一切。”
空旷的场地,一架直升机出现在江旻年眼前,然后他看到了傅姝。
直到直升机飞到半空,江旻年如梦初醒,傅姝双眼含泪看着他:“旻年……”
余庆华搓了搓手臂,看着身边正在开直升机的江晟年,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他看不懂了,这个人——他真的是人吗?
傅院长和傅夫人还算冷静,向江旻年解释了突然之间发生的变故,然后江旻年全程就像雕塑一样,吓得傅姝一个劲儿摇他,被傅院长制止,机舱内顿时安静下来。
直升机在一座海岛降落。
从表面看,这座海岛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然而当看到海岛中央那块平地上的建筑时,除了江晟年和余庆华,所有人都惊呆了。
“地下仓库存储了足够我们这些人生活的物资,包括食物、饮水、医疗用品等,背面有一艘游艇,遇到危险我们可以随时转移……”
余庆华侃侃而谈,心中感慨万千。
此刻身处海岛,一眼望去,四周是茫茫无际的大海,水天一线,完全不知道陆地上面临着一场怎样的灾难。
末世降临。
*
江晟年告诉江旻年,在他离开之前,江母已经安静地离开了,至于江父,是江晟年亲眼看着他被丧尸围攻的,幸存的几率为零。
江旻年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傅姝一直在他身边鼓励安慰,也渐渐缓过来,适应了当前的生活。
十年后,人类研制出免疫效果百分之九十九点八的病毒疫苗,江旻年一行人回到陆地。
107还不清的债
时间是最好的治愈良药,十年后的江旻年已经很少再想起江母和江父,即便偶尔触景生情,也只剩淡淡的怀念。
然而这种怀念的心情之中,始终夹杂着挥之不去的阴暗与罪恶,使他宁愿选择忘记,也不想在回忆里看着曾经敬爱无比的人在自己心中逐渐面目丑恶。
至于江父,对江旻年前二十年的人生来说,他似乎更像一个称呼,一个象征。他并不太关心他的生活、学习、工作,偶尔随手给予一点关注和疼爱,也曾令江旻年欢欣雀跃,然而年岁越长,就越不在意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江父在婚姻中的背叛是可恶的,然而那个女人的死抵消了一切,让他后来再想起来,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和悲哀。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问过他哥,父亲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他哥说没有,切断了他对江父最后一丝遐想。
无动于衷,或许是他对江父的死亡最恰当的情感表达。
现在他和傅姝生活得很幸福,有可爱的孩子,还有傅院长和傅夫人两位长辈可以孝敬,虽然他们曾经想让自己的哥哥做他们的女婿……
但那完全不重要。虽然他和他哥没有血缘,但彼此的联系和感情比任何血缘至亲